作者简介：

吴涛，湖南文理学院2019级法学专业大一学生，喜欢法学、历史学。

说到网上买书，很多人都会想到当当网，这是一个全国知名以线上出售图书为主要业务的购物网站。就像淘宝之于阿里巴巴，当当网后面就是李国庆先生及其妻子俞渝女士共同创办的当当科文商务有限公司。当当网的初衷便是建立中国的亚马逊（美国第一大电商公司，最先只线上销售书籍类。现为全球商品品种最多的网上零售商和全球第二大互联网企业），后来便复刻了亚马逊发展模式，想不到这一复刻让它在中国大出风头：2009年，当当网在 B2C电子商务网站市场影响力评估中，力压京东位列第一位。2010年，当当网上市，上市当天市值达到23亿美元，而那时候，京东远不如当当网，还被当当“封杀”。但是在后来中国电商本土化的过程中当当没有跟上大潮，错过了资本市场的机会，昔日的竞争对手京东更是采取了很多的措施对当当的挑战，如挑起公关战和价格战。如今，京东市值接近450亿美元，而当当网在美国退市，完成私人化时估值仅约10亿美元，也就是说，只有京东的2.2%。到今天，也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这般现实，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近几年当当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和李国庆先生与俞渝女士（两人共同为创始人，同为夫妻）的互撕是分不开的。在去年双方都分别在微信朋友圈、微博上互相指责对方，内容爆料之大让人震惊。李国庆说俞渝在家不尊重老人，在公司也非常贪恋“权位”。俞渝则以长文形式爆料李国庆换有梅毒，还是gay等等。也是基于这一导火线，李国庆向法院起诉离婚，但是俞渝以“感情尚未破裂”拒绝离婚，目前还没有判决，也就是说他们仍然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到了今年4月26日，李国庆带着几名“高大彪汉”进入公司把公司的章及其关联章拿走了。虽然各种头条皆以“抢”公章为题，但是就现场的视频来看，李国庆非常淡定的把公章放到袋子里便走了，也没有人阻止。最关键的是，李国庆还写了交接函，一般情况下，很多人对类似的事情，即使自己有正当理由，但是也不知道出交接函，以至于后来自己有理说不清，就这一点而言，李国庆比较公道或者看起来公道。

接着，李国庆高调发表声明，声称他拿走公章前的4月24号便召开了临时股东会，在临时股东会中自己得到了小股东百分之百的支持，现在自己的决策权已经达到了过半数，并宣称已经改革公司，修改了公司章程，俞渝女士也不再是执行董事了，现在撤销执行董事了（《公司法》规定股东人数较少的有限责任公司可以不设董事会，而是设立执行董事，而俞渝现在便是执行董事，相当于董事长），在成立的董事会中有五名董事，俞渝只是其中之一，自己担任董事长兼任总经理。发表声明后，李国庆公开了任命公司重要管理人员的名单，可以从中看出，俞渝分管的事务就是不重要的事，或者说可有可无的差，而在俞渝担任执行董事期间的监视事阚敏也不再是监事。那么这些看起来很有魄力的操作，在法律上讲对不对，有没有效力呢？

这一切操作是否有效，最关键的是看李国庆声称4月24号召开股东会是否有效。首先让我们来看看法条：《公司法》第三十九条规定，股东会会议分为定期会议和临时会议。定期会议应当依照公司章程的规定按时召开。代表十分之一以上表决权的股东，三分之一以上的董事，监事会或者不设监事会的公司的监事提议召开临时会议的，应当召开临时会议。可以从法条看出，作为有十分之一以上表决权的股东李国庆（李国庆持有股份27.5％，俞渝持有64.2％，其余为小股东）是有权利召开临时会议的，但是李国庆声称不再设执行董事而是设立董事会制度，这已经涉及到了公司章程的重大改变，因为公司的基本架构已经有改变了。而对于公司章程的修改，须要三分之二以上表决权的股东通过，更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三分之二和股份制有限公司不一样，这需要全体股东的三分之二而不是出席会议的股东的三分之二。对于此，北大毕业的高材生李国庆身后的律师团肯定告诉过他，所以李国庆会说我只有27.5％不假，但是俞渝有64.2％，我们还是夫妻，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所以我李国庆的股权占有应该是：（27.5％+64.2％）÷2≈46％，再加上小股东8%的支持，所以我有过半数了。那么李国庆先生这样想对不对呢？根据《婚姻法司法解释一》第十七条和《婚姻法》第十七条关于“夫或妻对夫妻共同所有的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的规定，应当理解为：（一）夫或妻在处理夫妻共同财产上的权利是平等的。因日常生活需要而处理夫妻共同财产的，任何一方均有权决定。（二）夫或妻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对夫妻共同财产做重要处理决定，夫妻双方应当平等协商，取得一致意见。他人有理由相信其为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的，另一方不得以不同意或不知道为由对抗善意第三人。一方当然有权处分，但是重大事项还是需要征得对方同意。也就是说，共同共有只有在分割份额时候，对外处置时，才存在“一致同意”，才有对外的意义。另外从《公司法》角度，表决权只归股东本人，公司只认股东名册，股东名册上登记谁多少股就是多少，况且只有在夫妻离婚分割股权或者另有协议确定双方股权，配偶才能以股东身份行使权利。如果按照李国庆先生的说法，那这样股权登记制度有什么意义？把《婚姻法》和《公司法》结合一起，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李国庆只有27％表决权，即使按照他说的那样小股东8%全部支持他那也只有30%。那么这次临时会议的决定是不成立的。还需要提及的是依据《公司法》第四十一条：召开股东会会议，应当于会议召开十五日前通知全体股东。那么李国庆有没有通知全体股东呢？公司副总裁阚敏向记者表示，李国庆的临时股东会是单方面的，告全体员工书的内容亦不属实，自己也没有收到李国庆提议召开临时股东会的通知。如果阚敏说的是真的，那么李国庆则可能在程序上违法了。就这几点看，这个临时会议的决议是不成立的，如果程序违法（没有十五天前通知全体股东）那么即使决议成立，但是属于可撤销决议。

另外，李国庆在对全体公司员工的信中指出俞渝几大“罪名”，其中最强调的就是公司五年赚的钱，俞渝不分红。在这里，我仅从法律角度探究，俞渝合不合规，《公司法》第46条规定董事会制定利润分配方案。第37条则规定了股东会审议批准公司的利润分配方案。这属于一般事项，股东会只要过半数分开即可，而实际情况是，俞渝有64.2％完全过半的股权，那么即使她真的在五年内如李国庆说的那样不分红，那也是人格化公司法人的决定。当然，如果大股东滥用权力导致不可以分红，其他股东可以向法院提起强制分红之诉，请求法院强制分红。

在网络上，我观察到一些网友指出因为五年不分红，所以李国庆可以要求回购股权，我想可是可以，只要李国庆提出，那公司这边是立刻（即使很高的价）回购的，因为这样相当于李国庆直接出局了，这不是李国庆需要的吧？

那李国庆为什么要选择“抢章”？他后面的律师团没有提意见吗？当然不是，我想恰恰是律师们给他说明了一切后果，一切制度，李国庆才采取了“抢章”。为什么呢？首先，前面已经说了，李国庆即使得到了小股东的全部支持，也只是过半而无法到达三分之二绝对控股，其次在企业公开信息中我们可以看到，公司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第一股东都是俞渝一人，所以李国庆很难从正面拿到主动权。恰如二战时期法国的马奇诺防线，德军不会正面攻击，而是突袭。

首先在这么一个股东比较少的私人化公司，李国庆作为创始人，进公司拿公章，如果是一般员工谁会阻止呢，都是来公司做事的，为何要得罪第二股东呢？而且李国庆还带了四个彪汉和带有法律形式的交接函经理提名。这是第一步，拿了公章后，李国庆便有了一定的砝码，当当这么大的公司每天要用章，那么想和谁合作都得需要公章(当然，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公章在李国庆手里，李国庆盖的章很难代表当当公司的真实意思表示)......另外，李国庆进行了一系列人事任免，其中不乏总裁级别的人员，对于这种高级管理人员，至少需要董事会同意，这又回到了之前说的，股东会议有没有效？股东会没有效了，那董事会又有什么效力？关于这一点，要说的，还是那一句：“李国庆律师团一定告诉了他。”（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他有上亿资产），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我觉得已经超越了一定的法律界限，或者说打着《公司法》作为私法的擦边球。因为李国庆可以因此另立班子，假设他这样在公司存在威信的人要是带着任命的人回到公司占了办公室呢？有人可能会说可以报警，但是就公安职权（《公安部关于严禁公安机关插手经济纠纷违法抓人的通知》一、各地公安机关承办经济犯罪案件，必须严格执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案件管辖的规定。要正确区分诈骗、投机倒把、走私等经济犯罪与经济合同纠纷的界限，准确定性。凡属债务、合同等经济纠纷，公安机关绝对不得介入。）以及在现实生活中，民间（公司）产生纠纷，只要是内部的，公安都会告知对方通过司法诉讼解决。所以公安会主张这是民事事情，你们协商或向法院解决。另外我注意到要挂失公章需要营业执照，如果李国庆把营业执照和公章都拿了，那就牛逼了，因为这样在一段时间内当当连复刻公章都做不到，如果俞渝主张去复刻，那么按照相关规定，在没有营业执照情况下，需要股东一致同意，如果老李不同意呢？当然，这只是我的假设，不知道李国庆拿了没有，即使只拿了公章，那俞渝代表的“当当正统派”也只能按照法定程序去复刻，而这其中需要时间。

综上，李国庆这一操作在法律上虽然没有多大成效，但是在实践中却能以极小的成本（就是淡定去拿公章）让俞渝一方处于一定的被动状态，网上有人说他无脑，我看他是在听了律师意见后做出的决定。

题外话：我在读高中时，看《全球人物》便有一篇赞扬李国庆和俞渝爱情故事以及他们一起奋斗出来的事业的文章，才几年，想不到就这样了，真是物非人非。同时我想为什么很多像李国庆这样的企业家可以不断打擦边球呢，重要一点或许是司法资源的不足或者说司法机关办事效率的不高，假设法院可以在一个月内立案审理这案件，那可以解决多少问题，从社会经济来讲，企业也继续投入生产了，为社会制造更多税收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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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 ✎ 张子凡

本期编辑 ✎ Ben